董得红
幕布徐徐拉开,在雄浑的诗朗诵和主题曲的旋律中,出现了生活在河湟流域的远古先民们在这片土地上辛勤劳作、繁衍生息的场景。手捧彩陶的演员反复出现在舞台。
在河湟流域,古老的彩陶流成了河。陶是人类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在对泥土不同环境中的认识比较和对日常生活的一次偶然发现,在双手的摆弄下,土、水、火交织在一起,发生物理和化学反应,实现质的转换。从泥土的烧制开始,人类认识到自身创造万物的非凡能力。在满足了基本的日常生活需求后,人们开始了更多对美的追求,这是一种高级的精神需求,随着人类审美水平的不断提升,开始激发出更多的想象,他们用随处可见的泥土,按照自己的想象,烧制出许多有创意的陶器,在这些陶器的外表、口沿、内壁画出系列彩绘。一代代先民们,他们内心的喜悦和伤悲,梦想与幻灭,通过线条和符号组成的各种各样的陶画,流淌成一条情感的河流。
演员们以优美流畅的舞姿线条和舞台画面,刚柔并济的动作转换,铺展出一幅如梦如幻的河湟流域生活画面。流动的河湟水,捧在先民手中的彩陶,是一次原创文艺作品对河湟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生动实践,通过如诗如梦、多姿多彩、绚烂华丽的音舞创作表演,将传统的音乐、舞蹈与现代审美理念巧妙结合,以彩陶制作为情感叙事的核心,通过舞蹈诗的形式展现了一幅绚丽多彩的艺术画卷,阐释河湟文明连续性、统一性、创新性、包容性的特点,给人丰富奇妙的感官享受,深厚美好的心灵滋润。
一幅幅生动的舞台画面再现了古代先民们制作彩陶的全过程。看到母亲给孩子传授彩陶技艺,看到孩子将手中的泥团捏制成陶罐,彩陶制作艺术薪火相传,我不仅回想起少年时代和伙伴们到位于湟水南岸的故乡河滩边挖上红胶泥,在庄廓院的台沿石上反复揉搓,为防止开裂,将废弃的作业本纸撕碎后和入红胶泥,再揉搓均匀,母亲就教我们捏制坛坛、罐罐、碟碟和碗碗,还有各种玩具。
无独有偶,在20世纪80年代初,实行土地联产承包制后,村民在我曾经放牧羔羊的东山坡根修建打麦场时,挖出陶罐,后经县文物管理部门考察挖掘,发现残墓5座,清理瓮棺葬1座,出土双耳罐等文物,考证明确为卡约文化遗址,纳入县志。不论古代河湟人,还是当代河湟人,都与泥土和彩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没有旁白,没有解说,舞台上演员们通过肢体语言把古代先民们制作彩陶,用火熏陶,用火洗礼,演员们用优雅的舞姿和深情的表情,把用一团烈火熏烤彩陶的意境表达得淋漓尽致。那象征火的舞姿在舞台上消失,却在观众的心里一直在燃烧。在长达千年的时间里,一件件彩陶在灸热的火焰中诞生。火,让河湟泥土焕发出新的生机,
整整一个小时的演出结束,夏日西宁的夜空凉风习习,我步行着回家,想在这繁华的都市里找一方属于自己的时空,回想刚刚看完的演出。作为土生土长的河湟人,我对这片湟水滋养的黄土地有着浓厚的感情,独自行走在湟水谷地的夏夜里,仿佛自己在与远古先民们共舞,与先民们用河湟谷地的泥土一起制作彩陶。